上一页|1|
/1页

主题:在达格里许印象里,姨姥姥艾丽是很会享福的

发表于2005-12-19
“除了道德原则上不该接受不义之财以外,我感情上也不很乐于接受。我常常想到那位可怜的老太太在欧洲到处流浪,寻找安宁,我也常想起她孤独的一生和悲惨的死亡。” 
在达格里许印象里,姨姥姥艾丽是很会享福的。她仆役成群,情人常常变换,身边簇拥着一大帮凑趣的食客。她住遍了里维拉一家家豪华的大饭店,一高兴不是上巴黎便是去罗马。他倒不敢把这种骄奢淫逸的生活称作“到处流浪,寻找安宁”。他还记得,艾丽是从一个百万富翁游艇的舷边翻跌到海里淹死的,那个富翁庆祝她88岁生日,为她在船上举行了一次颇为放纵的酒会。从牧师的标准看,那也许算不得是一种对世人有教诲意义的死亡,可是他自己还不敢说她死得不舒服,不痛快。艾丽姨姥姥--大家好象没有办法用其他来称呼她--倘若有能力进行有条理的思考,自己也会承认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是最妙不过了。不过,这样的话对他现在身边的人是说不得的。
发表于2005-12-19
“我来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想吧。”他答应了。 
虽然是首都警察局的探长,要调阅67年前的老档案,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光是文件并不能解决牧师的问题。法官麦德洛克用对小孩讲话的语气总结了案情,显然,在他看来,这些陪审员不过是动机良好但是头脑简单的孩子。案情很简单,聪明点的孩子都能理解。总结文章很流畅,把事情交待得清清楚楚: 
“陪审员诸君,我们马上要谈到12月26日夜晚的事了。奥古斯都司·波克斯德尔先生可能不够注意,午餐吃得过了量。三点钟,他胃里有点不舒服,这是他害了大半辈子的老毛病了,便回到自己屋里去休息了。我已经说过,他是和全家人一起吃的午餐,他吃的东西,家里别的人也吃了的。你们不妨下这样的结论:那顿午饭,除了营养丰富,并没有什么害处。波克斯德尔有一个习惯:他午后从不用茶。” 
“晚餐是七点钟开的,这件事在柯尔布洛克是最准时不过的了。陪审团诸君,你们一定很清楚用膳的有哪些人。这里有被告人奥古斯都司·波克斯德尔太太;有她丈夫的长子,莫里司·波克斯德尔上尉和他的太太;幼子爱德华·波克斯德尔牧师和他的太太;死者的外孙女玛格丽特·戈达小姐;另外还有两位邻居,亨利·威纳波斯牧师和他的太太。” 
“诸位已经知道,被告只吃了晚餐的主菜,亦即浓味蔬菜炖牛肉,就离开了餐厅,说他要去陪陪她的丈夫。这大概是在8点20分。9点刚过不久,她拉铃叫客厅女仆玛丽·郝迪,吩咐做一碗羹汤给波克斯德尔先生吃。他们已经说过,死者爱喝羹汤,厨娘孟西太太也很会做羹汤。上了年纪消化不良的人喝点羹汤,胃里是觉得满舒服的。 
你们也已经听孟西太太作过证,说她怎样按皮顿太太名闻遐迩的食谱的方法,当着玛丽·郝迪的面做了一碗羹汤,因为,她说,‘万一我不在,你自己可以按这个方法做给主人吃。’羹汤煮好后,孟西太太亲自用勺子尝了一口,接着便由玛丽·郝迪端到二楼的主人卧室里去,她还拿去一小壶水,万一老先生觉得太稠,就可以对点水冲稀一些。郝迪走到房门口时,波克斯德尔太太正好走出房间,手里抱着一堆袜子、内衣内裤什么的。她已经告诉过你们,她是到浴室去洗这些衣服的。她让那姑娘把羹汤放在洗脸台上凉一凉,玛丽·郝迪当着她的面按她的吩咐做了。郝迪小姐告诉过你们,当时,她注意到洗脸台上有一只碗,碗里泡了一些毒蝇纸,她知道波克斯德尔太太是用这种水来化妆的。那天晚上在屋子里的女士,除了威纳波斯太太以外,都告诉过你们,她们知道波克斯德尔太太是常常要泡这种水的。 
玛丽·郝迪与被告一起走出卧室,你们也听到了孟西太太的证词,知道郝迪小姐离开厨房仅仅几分钟就有回到厨房。9点钟刚过,女士们离开餐厅,到小客厅里来用咖啡。9点15分,戈达小姐向大家表示道歉,说她要去看看她外公是否需要点什么。她走的时间是很确切的,因为此时正好时钟打响了一个表示一刻钟的声音。威纳波斯当时还说了一句:这只钟的声音很悦耳。你们都听到威纳波斯太太、莫里司·波克斯德尔太太和爱德华·波克斯德尔太太的证词,说那天晚上太太们都没有离开过小客厅。而威纳波斯牧师也能证明:三位先生也都没有走开过,一直到戈达小姐三刻钟以后下来说她外公身体很不好,希望立刻去请医生来。 
戈达小姐告诉过你们,她走进她外公的房内时,他刚开始喝汤,他还抱怨说汤的滋味不好。她的反应是:她外公是不满意人家不让他吃晚饭,并不是真的认为羹汤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尽管抱怨,还是喝下去大半碗,而且还喝得津津有味。 
你们也听到戈达小姐说过,她外公喝够了以后,她把汤碗拿到隔壁房内,放在洗脸台上。然后她回到外公的卧室,和波克斯德尔先生、波克斯德尔太太三个人打了差不多三刻钟的惠斯特牌。
发表于2005-12-19
而且,他们又有什么犯罪动机呢?老人的死亡已经不能为他们带来经济上的利益。要说到好处,老人在世界上活的时间更长一些,说不定倒会对新夫人感到厌倦,没准等他头脑冷静下来时还会修改自己的遗嘱呢。 
其他证人也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达格里许把他们的证词都一一细看过了:病理学家的证词、医生的证词。还有人提起艾丽格拉·波克斯德尔到村子店铺里去买毒蝇纸的情况,人家翻遍了旮旮旯旯、坛坛罐罐,才给她凑了十来张毒蝇纸,要知道这是在隆冬季节,又是在英国呀!厨娘作了证,客厅女仆也作了证。那位外孙女小姐的证词条理最清楚,话也说得最有把握。档案里确实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证实牧师的怀疑。
发表于2005-12-19
格拉特小口小口地啮着面包,谈兴倒是很高。 
“有意思,您倒突然对波克斯德尔案件感起兴趣来了,我得说,这让人难以理解。我昨天才把我对这一案件所作的笔记找出来。他们正要拆柯尔布洛克农庄,以便腾出地方来盖新的住宅楼。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看最后的一眼呢。自然,那家人从1914到1918年那次战争以来,就没在那儿住。从建筑史看,它是排不上地位的。不过我还是不忍心看到它被拆掉。如果您有兴致,咱们喝完茶倒可以开车去看看。 
“您知道,这个案件的书我一直没能写完。书名我本想叫《柯尔布洛克农庄奇案》,或是《谁杀了奥古斯都司·波克斯德尔?》不过,可惜的是,答案太过显露了。” 
“不能算是真正的奇案,是吗?”达格里许插了一句。 
“除了那个新娘子之外,还能是谁呢?顺便插一句,她婚前的名字是艾格丽格拉·波特。艾丽格拉,一个不寻常的名字。您说她母亲起名字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拜伦?我看大概不至于。哦,对了,我的笔记本第二页上还有一张艾丽的照片呢,是她结婚那天在戛纳照的。我给照片题的说明是‘美女和野兽’。”
发表于2005-12-19
达格里许问道:“会不会是玛格丽特·戈达?没有证明指出她进入卧室的确切时间。” 
“我早知道您会想到这上头来的。当然,她可以趁艾丽在浴室时来到卧室,下了毒,躲在卧室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等羹汤端去给老人时才出来和外公外婆待在一起,仿佛是刚上楼似的。这也有可能,我承认,不过,到底会不会呢?她外公这回结婚,在一家人里,她是最不受影响的。她母亲是奥古斯都司·波克斯德尔的长女,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药厂老板。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过了一年,她父亲也离开了人世。玛格丽特·戈达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还说了一门好亲事,未婚夫约翰·布里兹拉西上尉是个贵族。不论对波克斯德尔家还是戈达家,这都算是高攀。您想想看,玛格丽特·戈达,又年轻又漂亮,戈达家的财产都归了她,还有戈达家有名的‘祖母绿’和勋爵长子这样的未婚夫婿,怎么会有她的嫌疑呢?辩护律师,那是罗兰·高特·劳埃德,根本不在她身上多费唇舌,我看这是很聪明的。” 
“ 辩护很成功,是吗?”
发表于2005-12-19
“出色极了。艾丽格拉·波克斯德尔的一条命是高特·劳埃德捡回来的,这是没得说的。他的辩护词的结尾部分我还能背诵呢。 
‘陪审团诸君,我以正义的神圣名义,祁请你们郑重考虑你们即将采取的行动。这个年轻女子的命运将由你们来决定,完全由你们来决定。她正站在你们的面前,青春年少,生气勃勃,前途无限,充满了希望。你们有权快刀斩乱麻,把这锦绣前程断送掉。你们可以宣告她有罪,让她在处决前的几个星期里慢慢地受煎熬;你们可以让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阴森森的刑场;你们可以让她遗臭万年,可以把她和心爱的丈夫结合的那几个欢乐的星期贬抑得一钱不值,可以把她投进黑暗的深渊,使她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里可以停上半刻,以取得绝妙的戏剧效果。接着再用洪亮激越的嗓音,逐渐放声问道:‘可是证据又在哪里呢,先生们,我请问你们。’又是一个停顿。这回可是万钧雷霆般的吼叫了:‘证据在哪里呢?’”
发表于2005-12-19
字条上那一笔字颇为娟秀,是直体字,黑黑的笔画很细,但是很老练。 
“戈达小姐向奥伯雷·格拉特先生致意。她并没有谋杀她的外祖父。她既无时间亦无兴趣与先生讨论谁系凶手以满足先生的好奇心。” 
奥伯雷·格拉特说:“在收到这张傲慢无礼的字条后,我对写书就兴味索然了,写书的事也就这样搁了下来。” 
格拉特对爱德华时代的热情不仅仅在谋杀案方面,他们是坐了一辆1910年古朴大方的达姆勒牌汽车沿着绿荫蔽日的汉普郡公路驶向柯尔布洛克农庄的。奥伯雷穿了一件薄呢大衣,戴了一顶前后翘起的布帽。达格里许俨然觉得自己成了华生,正陪歇洛克·福尔摩斯上什么地方去。
发表于2005-12-19
“咱们总算没有来晚,我亲爱的达格里许。”他们抵达时,格拉特说道。 
“毁灭的机器正在装配。铁链上的大球宛如上帝的眼球,随时准备打击。哦,让我们把自己视作辅助工匠吧,作为法律的捍卫者,你自然不愿闯入私人住宅。” 
拆房的工程虽未开始,房子里面有用的东西却已拆取一空。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使他们感到自己是置身于总撤退后荒凉寂静的军营中。他们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格拉特不断地惋叹太平盛世一去不复返,他恨自己晚生了30年,没能赶上这辉煌的时代。达格里许脑子里考虑的却是些更为实际的问题。 
房子内部设计很简单,也很一般化。主要的卧室都在二楼,卧室前是一条跟整栋建筑一般长的走廊。主人的卧室是朝南的,有两扇大窗,远远地望出去是温彻斯特大教堂的钟楼。卧室里有一扇门与一个小小的洗脸间相通。
发表于2005-12-19
“那是审判结束后的事了。艾丽格拉胆子真大。她明白自己要冒多大风险。可是她也清楚,如果她熬过来会有什么收获。她是拿自己的生命来押一大笔财产。” 
这时候,达格里许才恍然大悟,戈达家的偌大家产都到哪儿去了。 
“她胁迫您给她钱。” 
“那还用说。一文钱也不给留下。戈达家全部产业,还有戈达家所有的‘祖母绿’。她拿我的钱过了67年舒坦日子,吃的是我的,穿的也是我的,她和一个个情人从这家大饭店搬到那家大饭店,用的都是我的钱。她拿我的钱倒贴小白脸。如果她死时留下了几个钱--我都怀疑会不会有钱留下来--那也是我的钱。我外公留下来的钱不算多,他老糊涂已有好几年了。他散漫地花钱,像泼水一样。” 
“那么您的婚约呢?”
上一页|1|
/1页